以馬內利·瑞登堡,1688年出生於瑞典斯德哥爾摩,父親是烏普薩拉大學的神學教授,兼烏普薩拉大教堂的主任牧師,後榮膺主教,同時晉升爲貴族,並擔任王室的專職牧師,從而有資格進入瑞典最上層的社交和政治圈。瑞登堡從小在敬虔的家庭氛圍中長大,一家人時常在就餐或聚會時談論宗教話題,小瑞登堡因而有足夠的機會和神職人員就信仰和生活上的問題交流看法。多年後,當他回憶兒時所受的宗教影響時,他寫道: “我時常思想神、救恩、人類精神上的痛苦等問題……”
雖然神學是一家人主要探討的話題,但其它方面的話題,如政治、戰爭、哲學、科技方面的,也時常成爲他們談論的焦點。 1699年6月,良好家庭環境中的知識積累使他早早進入烏普薩拉大學就學。當時,該大學提供四個主要的研究領域:神學、法學、醫學和哲學。雖然瑞登堡主修哲學,但他好學的頭腦催促他涉獵其它許多領域,包括自然科學、數學和法律。他還學習拉丁文、希臘文和希伯來文,後來在研究和旅行的過程中又掌握了英語、荷蘭語、法語和意大利語。
完成大學的正規教育以後, 1709年,他計劃長期到國外旅行深造。1710年,時年22歲的瑞登堡首次來到英國,或請教知名學者,或通過自學,研習物理、天文和很多其它自然科學。他對機械變得有強烈的興趣,並學習製表、書籍裝釘、雕刻等技藝。到荷蘭以後,又學習鏡片研磨的技術,後來又研究宇宙學、數學、解剖學、生理學、政治學、經濟學、冶金學、礦物學、地質學、採礦工程學和化學。
雖然他沉浸在自然科學的學習研究中,但他並沒有丟棄兒時的宗教信仰。所有證據表明,他始終遵循父親在調離烏普薩拉教區時給他的諄諄教誨: “務要敬神愛神,高於一切。沒有敬畏神的心,所有訓練、學習、研究都是沒有價值的,甚至是相當有害的。”
1716年,瑞登堡開始參與公共事務。瑞典國王查爾斯十二世任命時年28歲的青年科學家瑞登堡擔任皇家礦物局的特別顧問。他的職責包括視察礦場,就礦藏的質量和數量作出詳細的報告。夏日暖陽下,瑞登堡周遊考察,或騎馬或坐馬車,穿越延綿的森林,下各種安全、不安全的礦井,如此七年。他還參與人事和行政問題,僱用人員,仲裁勞動爭議,並提出改進建議。他在礦藏委員會忠實履行自己的職責,直到1747年退休,以便全身心投入主託付他的更重要的使命。
瑞登堡在機械製造方面有很高的天賦,爲國家作出了重要的貢獻。他在瑞典第一份出版發行的科學雜誌做編輯時所作的貢獻給國王查爾斯十二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於是請他擔任自己的工程顧問,監督若干重要的公共建築工程。他的任務包括建造一個全新設計的船塢,修建一條運河,建立一套陸地轉移大型戰艦的系統。此外,他還在描繪未來製造飛機、潛艇、蒸汽機、氣槍、緩慢燃燒爐等機器上表現出了創造性的想象力。
另外,瑞登堡對神經系統和大腦的研究也使他贏得了很高的聲譽,首次爲大腦皮層的重要性和腦組織的呼吸運動作出了準確的理解。現代學者得出這樣的結論:瑞登堡的發現爲 “神經和感覺生理學的多數基本原理”指明瞭道路。他對無管腺體特別是腦垂體的功能和重要性的洞見,也使他贏得人們的稱讚。
如果他將畢生精力致力於冶金學和生物學的研究,他一定能在這兩個領域取得更大的成就。然而他沒有選擇做更深入的研究,因爲他覺得自己在這方面沒有特別的天分。他相信人的天賦主要分爲兩種,一種人在科學實驗上有敏銳的觀察力,另一種人在思考已經發現的事實並追根溯源方面有天分,很少有人同時兼得這兩種天分。
瑞登堡在哲學研究上有兩大主要興趣:宇宙學和人類靈魂的本質。從1720年到1745年,他在這兩個方面不斷研究、寫作並發表文章:1720年發表他首部重要的哲學著作《化學》(Chemistry),又著有他生前未曾發表的論述宇宙存在和延續進程的近600頁的手稿(Lesser Principia),1734年又發表他的哲學鉅著《哲學和礦物學著作集》(Philosophical and Mineralogical Works)。
現代科學試驗,特別是在原子能領域的試驗,已證實瑞登堡在宇宙學方面的諸多猜測。諾貝爾獎得主、著名化學家、二十世紀物理化學創始人斯萬·阿倫紐斯(Svante Arrhenius)得出結論認爲,布馮(Buffon)、康德(Kant)、拉普拉斯(Laplace)、賴特(Wright)、蘭伯特(Lambert)等提出的宇宙創造的理論,瑞登堡早已在他的著作中提到。
瑞登堡的著作顯明,對宇宙加以純粹物質的解釋不能讓人信服,他的著作始終假定神的力量潛藏在所有物質的背後。探索靈魂的本質是瑞登堡最大的興趣之一,1740年到1741年,他發表了兩卷長篇著作 The Economy of the Animal Kingdom(概觀動物王國的運作)。至此,瑞登堡在嘗試解釋人類存在的深奧問題方面已經作出了最大的努力,多年的研究並未讓他心滿意足。然而,一個全新的階段已經開始向他開啓,他的人生將轉向下一個截然不同的方向。
1744年和1745年間,一系列的夢境和異象深刻地影響了瑞登堡。因爲特殊的經歷,他時而驚懼,時而歡欣鼓舞,無從獲得滿意的解釋。通常情況下,他在這些事上保持沉默,只是將自己的經歷和感受記載在他的《夢的日記》(Journal of Dreams)和《旅行日記》(Journal of Travel)中。在此期間,他還重新研究了《聖經》,並開始寫一本題爲《敬拜和神的愛》(Worship and Love of God)的書。
1745年4月,他體驗了一次更爲深刻的經歷。當時他在倫敦一家經常光顧的旅館就餐,突然,他看到一個異象,一個人在榮耀中向他說話。異象過後,他回到自己的房間,驚詫莫名。當晚,他再次看到異象,此人再次在榮耀中出現,聲稱爲神的使者,向他宣告需要有一個人出來,作爲神向人類進一步啓示祂自己的器皿。自此,瑞登堡相信神已經揀選他,爲要幫助世人明白更多屬靈的奧祕。
隨後兩年,他進一步深入研究聖經,寫了3000頁未曾發表的評論,併爲以後的神學寫作預備了詳細的聖經索引,還完善了自己的希伯來文和希臘文知識,以便研究聖經原文。事實上,他還重新翻譯了新舊約許多聖經經卷。1747年,他開始出版第一部神學大作《天堂的奧妙》(Arcana Coelestia)。從此,主的啓示從他的筆端不斷流淌出來。通常情況下,他匿名發表他的神學著作,爲出版投入了大量的資金,並將書籍匿名贈送給神職人員、大學和圖書館。
瑞登堡從未想過要建立一個宗派,或敦促人們自行組成一個教會。事實上,他一直匿名發表他的神學著作,一直持續到1759年。當年在瑞典發生的一件事使他聲名鵲起,許多人開始接觸他非同尋常的神學著作,特別是《天堂與地獄》(Heaven and Hell)。那年七月,瑞登堡在斯德哥爾摩約300英里外的哥特堡一個富商家裏與朋友共進晚餐,突然他的臉色變得蒼白不安,他一時退到花園,回來時向大家報告了一個不幸的消息:斯德哥爾摩發生了一場大火,離他的家不遠,大火正迅速蔓延,他擔心他的一些手稿將被燒燬。直到晚上八點,他才終於鬆了一口氣,說: “感謝神!大火終於熄滅了,離我家僅三門之遙!”
在場的人都因此事感到不安,因爲一些人的家人或朋友住在斯德哥爾摩;瑞登堡的異能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當天晚上,其中一人將這事告訴了市長,市長要求瑞登堡給他一份詳細的報告。第二天,瑞登堡就向市長詳細報告了火災發生的情況和蔓延的程度,以及撲滅的手段。斯德哥爾摩發生了火災的消息迅速傳遍哥特堡,成爲公衆談論的話題。
直到週一傍晚,終於從斯德哥爾摩貿易部傳來了準確的消息,與瑞登堡所描述的情形相合,從而引起了公衆強烈的好奇心。不久,他的經典之作《天堂與地獄》和《天堂的奧妙》就衆所周知了。許多知名人士出於對自稱能目睹靈界的瑞登堡的好奇,開始寫書介紹瑞登堡和他的生活習慣。未曾有機會與他謀面的人傾向於認爲他一定是瘋了,直到與他見面交流以後,才發現事實恰恰相反。雖然他們不願接受他的宣稱,但對他的理智已確信無疑。
翌年春天,另一起事件的發生進一步凸顯了瑞登堡的異能。荷蘭駐斯德哥爾摩大使的遺孀對瑞登堡能與靈交談非常感興趣,並希望得到他的幫助。原來,一銀匠向她索要一筆數額可觀的服務費,她肯定丈夫生前已付過款,無奈她現在找不到那張付款收據。瑞登堡同意只要在靈界遇見他的丈夫,一定幫她詢問此事。幾天後,瑞登堡稱在靈界見到了天使,天使將親自告訴她收據藏在何處。八天以後,遺孀夢見了她的丈夫,丈夫告訴她到書桌的某個抽屜後面尋找。這樣,遺孀不僅找到了收據,還找到了以前丟失的鑽石髮夾。次日早晨,瑞登堡來訪,遺孀還沒來得及訴說她的夢境和發現,瑞登堡就說前晚他在靈界再次見到了天使,天使稱他和妻子剛說完話回來,已告訴她收據藏在何處。
更引人注目的事件則是有關“女王的祕密”。1761年秋,早已耳聞瑞登堡天賦異秉的瑞典女王問他能否與兩年前她已故的弟弟奧古斯特威廉說上話。瑞登堡表示同意,並在幾天後帶着自己所寫的幾本書覲見女王,然後私底下告訴她一些祕密。女王極爲驚愕,稱這些祕密原本只有她弟弟才知道。這事廣爲流傳,成爲瑞典社交圈津津樂道的話題。
大大小小的一些事件使瑞登堡聲名遠播,許多好奇的人都想見見這位自稱能與靈和天使交談的奇人異士。在瑞登堡最後的年歲裏,許多新老朋友寫書描述他們對瑞登堡的印象。雖然他的宣稱在許多人看來荒誕不稽,但和他見面交談過的人對他實在無法挑剔出什麼。一方面,他們對瑞登堡與靈和天使交往的描述感到困惑,另一方面,他們發現瑞登堡是一個談吐輕鬆幽默的紳士。
瑞登堡的神學思想終究不可避免地在瑞典引起了軒然大波。1768年9月,瑞典國家信義會的一位牧師Dean Ekebom呼籲教會作出決議,採取措施停止一切與信義會教義不合的神學著作的出版流通,矛頭尤指瑞登堡。雖然某些成員堅持認爲在作出判決之前,所有成員都當深入研究有爭議的神學著作,Dean Ekebom卻宣稱他發現瑞登堡的神學思想爲 “敗壞、毒害信仰的異端,當受到最大程度的抵制”。儘管他承認在瑞登堡所有的作品之中,僅僅漫不經心地讀過《解析啓示錄》(Apocalypse Revealed)一書,卻斷言瑞登堡在神的本質、聖經、聖餐、信心和其它基本教義上對傳統的信仰觀念是極大的威脅,應該受到壓制。
爭議不斷升級,甚至上升到政治層面。Dean Ekebom的法律顧問和首席檢察官敦促國會以“最有力的措施,遏制、懲處和徹底消除擾亂我們信仰的瑞登堡徹頭徹尾的歪理邪說……以強悍的手腕趕逐糟蹋我們家園的野獸”。反對瑞登堡的人,最終在很大程度上如願以償。支持瑞登堡的人被責令停止使用他的教義,海關官員被指示沒收他的書籍。用他們自己的話說,皇家理事會“完全譴責、棄絕並禁止瑞登堡著作中的神學教義。”
爭議延續了三年,瑞登堡繼續抗議理事會的決議,並呈請國王親自裁決。皇家理事會將此事提交哥達法院,法院要求幾所大學包括瑞登堡的母校烏普薩拉大學深入研究瑞登堡的神學觀點。這幾所大學的神學院沒有發現任何他們認爲應該譴責的東西,但另一方面,他們不打算就主教們的錯誤控告提起訴訟。事情終於平息下來。一些神職人員繼續宣傳瑞登堡的神學觀點,多數則不然。在所剩不多的歲月裏,瑞登堡繼續自由寫作,隨意表達自己的看法。
1770年,82歲高齡的瑞登堡第十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旅行國外。顯然,他覺得自己不會再回來了,因爲他向礦藏委員會和好友並支持者作了告別,爲忠實的管家安排了養老金,財產也作了分配,並對他長年的朋友和鄰居說: “我不知道還會不會回來,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因爲主已經向我許諾,在我離世之前,我將看到這些手稿出版。” 他所指的是1771年將在荷蘭出版的《基督正信純真錄》(True Christian Religion)。
一個持懷疑態度但總體上友好的觀察者在《基督正信純真錄》印刷期間拜訪了身在阿姆斯特丹的瑞登堡。他報告說,雖然他年事已高,但工作上“孜孜不倦”,甚至“以一種令人震驚和超乎常人的方式”校對手稿,然後送回出版商。他發現瑞登堡對自己作爲“主耶穌基督的僕人”的職分確信無疑。
《基督正信純真錄》印製以後,瑞登堡離開阿姆斯特丹,於1771年9月初到達英國倫敦。雖然他的健康狀況有所下降,但他堅持寫作。12月,他因中風而失去知覺。到1、2月間,他逐漸恢復,又能和客人談笑風生了。他寫信給約翰衛斯理,說很樂意與他討論信仰問題,如果他能前來倫敦的話;並提到自己從靈界得知衛斯理希望與他探討神學。對於瑞登堡的邀請,衛斯理向朋友表達了他的驚訝之情,因爲他實在記不起曾向任何人提到自己對瑞登堡的興趣。衛斯理回信,說希望在剛剛計劃好的爲期半年的旅行結束以後,能受到瑞登堡的款待。收到回信後,瑞登堡覆信表示六個月的時間對他來說已經太長,因爲他將在1772年3月29日永遠地離開塵世,前往靈界了。在瑞登堡生前最後幾個月服侍他的女傭,也證明他準確預見了自己的離世時間。
三月間,一些朋友拜訪瑞登堡,敦促他就多年來所得新啓示的真假作最後的陳述。瑞登堡直截了當地回答: “我所寫的無非真理。如果你能與主保持親近的關係,忠心地事奉他,斷離種種惡行,視惡爲冒犯主的罪,並殷勤查考主的話,你在世的日子將越來越確認這一點,聖經從頭至尾能給我向世界所發表的著作提供無可辯駁的證據。”另有一次,在回答類似的問題時,瑞登堡說: “我所寫的一切都是真實的,正如我在你眼前一樣真實。等你進入永生,你將看到這一切,到時我們就有許多可以談論的話題。”
1772年3月29日,星期天,房東和女傭看到瑞登堡從長睡中醒來。瑞登堡詢問時間,她們說五點鐘。 “很好”,瑞登堡說: “謝謝你們!願神祝福你們!”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離開了世界。